三、结论
西汉一朝国家祭祀的巨大变革,始自元帝中后期开始的复古风潮。匡衡等人征引儒家典籍,要求改祠畴祭祀为礼书所载的南郊郊祀。但他们只是将泰畴一后土祠所承担的天地之祭,迁移至长安南郊,并未改变国家祭祀以祠畴为主体、空间分布广泛的主要特。改革方案缺乏经典依据,也未能拟定相应的祭仪。因此,这次改革招致了学术背景和政治立场与之相异群体的强烈反对。两派相持不下,导致西汉王朝最后30年间,天地之祭兴废无常。在这一过程中,旧的以祠畴为主体的国家祭祀体系逐渐倾颓。最终,王莽将《周礼》引入国家祭祀改革,以之为基础完善郊祀理论,设定详细祭仪,强化首都在国家祭祀中的地位,从而解决了匡衡改革中存在的缺陷,南郊郊祀制度得以成立。
王莽所构建的元始仪,彻底改造了以遍布全国的祠畴为主体的国家祭祀形态,强调南郊的唯一神圣性。这就消解了地方神祠与国家命运的关联,否定了祭祀对象与特定地理位置的联系。这种变化,本于儒家礼学,也与当时国家形态的发展相合。就国家的控制手段而言,西汉中后期,中央集权的行政体制逐渐得以确立,国家己可借助行政系统,而非皇帝本人亲至地方来彰显皇权。就祭祀制度内部的演化而言,郊祀制度不再强调诸神的神圣性,而强调君主与天的联系,以及这种联系的唯一性与权威性。
从祠畴祭祀到南郊郊祀,国家祭祀秩序得到重构,其权威亦被重新定义。方术与地缘因素逐步被剔除出国家祭祀,首都集合了原先散落于四方的千百神抵,将曾分散于诸多祠庙的神性集于一身。西汉末年,国家的行政中心与祭祀中心终于合而为一。在这个意义上,郊祀制度的成立,彻底改变了古代国家祭祀的性格特点。统一帝国的国家祭祀,也摆脱了先秦时代的构架,开启了全新的模式。
(原载于《历史研究》2014年02期,注释及引文从略。版权属于原作者,转载仅为学术研究,如有侵权,请联系网站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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