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打邹平城

肖锋

        我渤海军区1946年上半年的工作重点，主要是放手发动群众，进行土改，搞好百日大练兵，歼灭内地的“二鬼子”，为适应国际国内的阶级斗争需要，积蓄力量以应付突发事件。这时国民党背信弃义撕毁停战协定大举向解放区进攻。我军忍无可忍，动员人民进行自卫，渤海军区首先集中兵力，6月6日攻克德州、进攻晏城、周村、张店，逼近济南，遵照党中央军委毛主席、周副主席、朱总司令的指示，要各军区集中成野战兵团，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袁也烈司令、景晓村政委着手在禹城成立新七师。7月15日，一团攻克济阳，7月18日我到清河南第三军分区同赵寄舟司令、李曼村政委筹组新七师的事宜， 要同时将十三团编为七师三团。7月23日，新七师到南、北刘套。舒同主任前来渤海作指示：根据山东军区张云逸司令，黎玉政委的指示，要渤海军区尽快抽8-9团，组织渤海前敌指挥部，袁也烈任指挥、景晓村为政委、肖锋为副指挥、李曼村为副政委、王若杰为政治部主任、王翰西任参谋处长。在南、北 刘套，景晓村同志前来召开区党委会议，贯彻执行中央组织野战军，安排坚守渤海军区第二代新兵团队诞生。机动兵团到邹平一带集中，参加坚守渤海军区军政机关召开的纪念解放军建军19周年大会。8月1日下午请南昌起义的老营长袁也烈同志到会讲话，特别是忆想南昌起义，袁也烈是主攻营，担负着起义关键性的重大战斗任务，全场欢呼向八一起义的老将们学习，会后照相留念。蒋介石已发动全面内战，苏北七战七捷，撤回到山东、华东的解放军，也担心主力北调东北，敌百多万人压境。华东前线在党中央军委、毛主席、周副主席、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的领导下，依靠广大人民群众，彻底地贯彻土改，克服困难，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新部队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后，就成了老部队了，老七师走了，新七师照样能坚持 渤海地区，协同新四军、第一纵队阻击顽八军。蒋介石妄图依仗其五十四军西犯，打通胶济铁路，南北夹击山东野战军。渤指集中力量，展开邹平、章丘、张店等地区粉碎土顽、消灭还乡团的工作。重点打击王耀武五十六军、七十三军东援，阻击顽八军、荣五十四军西犯，彻底破坏胶济铁路，力争各个击破敌人的进攻。8月26日侦察组郑境唐、张宪章、耿殿良、刘振生等同志，深入到邹平、章丘城垣现场察看敌人的部署、工事、火力分布情况。侦察后，回到前指同党委袁也烈、李曼村等同志集中研究，具体分析了侦察的情况，一致决定攻打邹平县城。

一打邹平

        利用空隙，打下邹平，歼灭山东的保安二师第五团1500 多人，是这次战斗的重要任务。为了防御周村七十三军一个师增援，将十一、十三、十四、十七四个团，组成阻击兵团在罗蒙庄、司家庄、蔡李二庄、二十里铺、魏庄线打增援。三团夺取黄山子，这是攻打邹平的制高点，向西警戒。由一、二团担负四门，重点是：由北门、西关突破，在西关文昌阁筑垒策应。8 月26日20时，北门第一个炸药包爆炸，紧接着东门第二、西门第三的爆炸声也相继响起来了。转眼间陈景山团从东门打开了缺口，率第一梯队飞速涌入城内。张冲陵团长报告：北门、 西门均打开。当主力部队一、二团涌入城内，正冲向街道时， 突来电话告知：副团长朱子明同志光荣牺牲，惊悉之后难过万分，这是位战斗英雄，很有组织能力，善攻能守，管教严格，作风正派，能团结同志，是我渤指较年轻的副团长。渤指全体指战员，誓为朱子明同志报仇！安息吧！朱子明同志！二团二营攻占旧县府，把伪政府人员活捉，打死五个坏分子。一团一营冲到敌五团团部，俘虏200多人，击毙敌团长陈亚富，俘虏敌250人。8月27日晨，我由二十里铺回到城内向袁也烈、李曼村同志汇报：周村敌人没有北援，我们打邹平是打对了。马参谋报告:根据清查，俘虏敌800多人，击毙200人，打伤300 多人，活捉敌团长郑才群和两名副团长，缴获枪500多枝，轻机枪250挺，重机枪9挺，手枪50支，子弹15万发，手榴弹6万枚，战马40多匹，运输车8辆。

二打邹平

        渤指九个团，阻击顽八军、荣五十四军后，抓紧利用战斗间隙，整训了部队，各单位求战情绪很高。8月28日上午，周村调来第十师，复占邹平城，我军主动退到陶唐口，我派十一团向邹平城方向监视敌人。9月24日，据了解驻守邹平城内独立十师二十七团等两个团，东关、西关驻有独立十师和二十七团两个连，周村有七十三军一个师，有北援的可能。我军克章丘和韩庄歼敌两个团后，顺带第二次扫下邹平，相继占领城垣。因邹平是济南东北的重要屏障，邹平一失，周村、明水无保障，也是我们向济南进军的一大出发点。两军非争不可的地方，是个军事要地。为此，渤指决定由一团、二团各派一个营，将邹平城关之敌狠狠打击一下：张冲陵团长带一个营扫荡西关大敌，打下文昌阁守敌。二团由陈景山带一个营袭击东 关，协同一团夺取邹平城。一团一营接受了战斗任务后，进行了战斗动员，部队乘着夜晚的秋风，在星光刀影下疾进，一路上绕过村庄，避开大道，严禁火光和响声。经过30余里的急行军，在深更半夜，敌人正在打呼噜、说梦话的时候来到了邹平西关跟前。担任封锁西门的连神不知鬼不觉地占领了有利地形，把轻重机枪架好，战士们的枪口对准了敌人。“叭”！ 一声枪响，顷刻西关里头枪声四起，弹火纷飞。突击二连的战士们，一下堵到了龟缩在西关里各个点上的敌人面前。“缴枪不杀”的喊声使敌人惊慌失措，一下被打闷了，有的来不及穿衣服就缴了枪。几个漏网的匪兵，拖着枪、提着衣服光着脚，像炸了窝的老鼠，拐墙摸角的向西关文昌阁上逃窜。

文昌阁是西关的一个制高点，是一座砖石砌成的，有三丈多高，五丈见方的大平台，台正中间，是一座五间大殿，靠北面是一排平房，在东北角处还有一个地洞。驻守西关敌人的一个连，连部和两个班守在上面。他们用麻包草袋在东、西、南 三面筑上了地堡、掩体工事，这是邹平城西门外的一个前哨制高点。

二连二排担任突击排，排长耿守安带着四个班，迅速为突击班扫清了道路。突击班六班副班长奋勇当先，在火力掩护下，首先完成了爆破任务，炸塌了文昌阁的一角，将上边的一部分匪兵震昏过去。他在返回时负了重伤，仍叫着班里的战 士:“快！快冲锋！”特等功臣六班长戴先远强压住怒火，带领全班战士，在爆炸声里，乘着爆破的烟尘和敌人一时昏迷之机，从炸塌的口子上登上了文昌阁。

这时敌人醒过来了，六班还没有站住脚跟，守敌从大殿里分左右两股跳出来反击。戴先远同志回头看看班里，只有徐成合、王洪军加上自己三个人了。他心想：共产党员有一个人 也要坚持打到底，决不让敌人把我们已夺过来的阵地再夺回去！戴先远同志对徐成合、王洪军道：“要沉着打，你俩给我弄手榴弹，我打!”小徐小王两人一个集中运送手榴弹，又叫后边的同志送上一筐子来，一个揭开盖子抽好拉线，向班长手里递。六班长左边有一筐，右边有一捆，有时一扬手两个一起飞 向敌人，他一口气连投了几十个，将岀来反击的敌人硬用手榴弹砸了回去，把爬在掩体工事的敌人炸得抱头鼠窜。

六班的坚决死打，巩固了阵地，争得了时间。我二连指导员郭元福同志带八班上来了，六班负伤的薛更勤等同志也包扎了一下伤口，又打了上来。戴先远同志见部队一到，更是勇气倍增，喊一声:“上”！跳起来带领全班冲进了中间大殿。门旁一个匪兵妄图顽抗，被戴班长一手抓紧枪管，下边飞起一脚 将匪兵踢了个仰面朝天。匪连长顽固不化，不肯投降，领着几个顽固分子逃岀中间大殿，先钻进了北面平房里，还是觉得不安全，又钻进了东北角的地洞里。他祷告着天老爷保佑，盼着城里守匪快出来救他。哪知城里的守匪在激战中表现得“特别沉着”。匪师长李恺荣再三命令：“只准死守不准出城。严防共军调虎离山，乘虚而入。”他洋洋得意地对其军官们道：“哼！他们共军拿我当二百五呀！他们想打西门引蛇出洞，哈哈！我就豁上两个连不要了，也不出去，看他们有什么计策？ ……”城里敌人站在西门上，听着文昌阁上的杀声，看着他的兄弟们缴枪，但始终没出城门。

六班的战士们一齐举起了手榴弹，六班长对着地洞大声喝道:“快出来缴枪投降，要不就打手榴弹把你们统统炸死 ……。”匪连长和钻进洞的七八个匪兵，无可奈何地举着双手，钻出洞子来缴枪投降了。文昌阁被我拿下了，守敌一个连全部被歼。东关守敌一个多连被二团一营缴械，我一团二连第一次缴获了美式装备的卡宾枪和汤姆式的冲锋枪。

一团和二团东西两处打邹平，战果：俘虏敌保安十师350 多名，缴获枪150多支，这些枪有少数美械，大部分是土造的章丘炮子土亚枪。

三打邹平

        根据邹平情报，守敌青年军一 O五师两个团，都是美式装备，多是汤姆式冲锋枪、卡宾枪、自动式半自动化的武器。这是块肥肉，要想方设法把他吃掉，我们正需要点新式武器。渤前指党委研究，由袁、李指挥一、二团主攻城垣，十一、十四、十三团组织打援梯队。十七团为预备队，我在蔡、李二庄担负指挥打援。周村七十三军二百一十八旅向邹平增援，援敌一个先头团刚进到杨堤庄，就被我打援的十四团一营迎头痛击，打回到南阎庄。援敌挨了当头一棒，恼羞成怒，于是第七十三军二百一十八旅全部出动，配上23辆汽车、4辆坦克开路，轰轰隆隆，杀气腾腾地向我打援部队的阵地猛扑过来。我十一团、 十四团、十三团、十七团齐心协力，为了保证邹平的主攻部队打城，打援部队投入了激战。敌人的坦克冲过我们的阵地了， 指战员们就跳出工事，截住敌人的步兵狠狠打。我所属的4 个团，一鼓作气，把敌人全部打垮了，俘虏敌人500多。我们一直追到周村北太和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二日夜，一时肃静的空地，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 我一、二团主攻邹平城的战斗已打响了，一团一营从北、西两门同时响起了巨大爆炸声，二团一营五连主攻东门，突击连连长尚保民是位善于组织指挥的好指战员。压着火力，他即刻命令：三排架桥！经过一阵紧张的战斗，桥架好了。接着突击连指导员于耿光同志向爆破组发出了开始爆破的命令，第一组爆破员小崔听到指导员的命令，将炸药包向腋下一挟往前就冲，不幸前进没多远就中弹牺牲了。

接着第二组的刘凤辉同志气愤地咬着牙，抱起30斤重的炸药 包，冲了出去，迅速跃过开阔地，顺着梯子下到河里眨眼间已到了对岸，扑到了东门南侧的墙下，火光巨闪，轰隆一声，第一包炸药在东门上爆炸了！北门、西门第二、三包炸药的巨响也震动天地，第二组的第二个爆破员又迅速递上了第二包炸药又炸响了，第二组的任务完成了。第三组的头一个爆破员战斗英雄程长和同志，他抱着40斤重的炸药包，穿过火网，跨过城河，扑到了爆破点上。他在已经炸出的洞里放好了炸药包，将身子隐蔽在洞里等待第三组的第二个爆破员郑金明送上第二个40斤重的炸药包，可是，程长和同志三次探出身子寻看，不见郑金明来到，他心里很着急，担心郑金明同志出事，最后，决心拉着了导火索，返身跑回到护城河边。刚迈腿下梯子，郑金明抱着炸药包正要上岸。原来，郑金明同志一时心急，道路方向偏了点，到河边一时没找到梯子，等找到下河点，加上药包大、力气小，顺着梯子下到河里桥面上，已经费去程长和同志等候的时间。程长和同志一见郑金明心里暗想：“等他再上去正是头一包将要爆炸的时候呀！ ”没时间说话，他抢过炸药包，返身又扑到了城墙下……一瞬间，一声巨响，火光卷着浓烟冲向夜空，邹平城北门炸开了，接着西门也炸开了，一、二团发起了猛攻，很快攻克邹平城。

这次战斗中，抛射枪榴筒起了很大的作用，这是我从晋察冀带去的方案，在渤海兵工厂制造成功的，可打200米远，将手榴弹装进去，向外射击时，可打任何一个地方，人们都叫它——肖锋筒。我是从战斗中总结发明的，功劳应归功于人民，还是叫枪榴筒好。

我一团一营打到了敌十一团团部，缴获了许多卡宾枪、子弹、5辆运输车，俘敌210多人。二团三营由西关打进，特等功臣魏玉锋（无棣县人，19岁，九连三班）第一个登上邹平城，共歼敌保安队200多人，在县政府会合。二团从东南突破，冲到敌十二团团部，活捉该团团长邹庆清等200多人，缴到卡宾枪50多支。大家情绪很高，不幸的是三营政治教导员刘会民在战斗中光荣牺牲。

两团在邹平城进行了两 小时的激战，终于胜利结束。

天明清查：歼灭三旅十一团和十二团，打伤敌350多人，击毙150多人，俘敌1800多人，李恺荣少将师长被击毙，缴到长、短枪700多支，卡宾枪800多支，机枪35挺，重机枪15挺，缴获战马车50多辆、汽车20辆，我军伤250名，亡105名，战后伤员到北镇后勤医院治疗。

三打邹平是场顽强的战斗。邹平是清河南岸较可靠的革命根据地，在日本鬼子屠刀下，不知死了多少人民。王耀武死守邹平，是为了卡住渤海军区通向济南的咽喉，所以要坚决拔掉邹平这个钉子。渤指为更有效地控制济南，阻击顽八军、荣五十四军，西征战斗，歼敌一个半旅，俘敌4000多人，伤敌 1500多人。取得辉煌战绩。

邹平县是渤海部队的集中地，也是二十八军的诞生地，每当怀念先烈，想到老前辈时，就不能不想起打邹平，也不能忘记三打邹平的光辉历史。三野第十纵队是经过残酷战斗久经锻炼的部队，在那战斗的熔火中，人民对第十纵队十分关怀。 我们时刻怀念邹平人民，时刻怀念可爱的家乡一邹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