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溟在邹平探索的民族自救之路(下)

 

第二集  兴衰荣辱

 

上次我们说到,梁漱溟在邹平经过两年多的紧张筹备,基本上具备了全面进行乡村建设的群众基础、人才基础和组织基础。这时候,一个重大的历史机遇来临,把他的乡村建设运动推向了高潮。

这个机遇是什么呢?1932年12月国民党中央召开全国内政会议,通过了县政改革方案、地方自治改革案等。1933年7月,山东省政府又根据这次会议精神,确立邹平和荷泽为县政改革实验县,两个实验县隶属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

这个机遇给梁漱溟带来两个好处:第一,乡村建设实验由此获得了合法的身份,与国民政府的县政改革实验合二为一。第二,梁漱溟获得了较大的自主权,比如实验县可以截留50%的地方税收作为实验经费,实验县的各级行政人员由研究院自己任命,实验县的县长人选也是由研究院向省政府提名,而且后来实验县的范围扩展到全省十几个县,所以研究院当时有“第二省政府”之称。

这时候,梁漱溟亲自担任了研究院的院长,并一度兼任实验县县长。机会来了,梁漱溟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理想一展抱负了!接下来,梁漱溟是如何把握机遇,把自己的事业做大的呢?他在邹平干了哪些有意义工作的呢?

 

(一)

在梁漱溟的战略中,乡村建设运动是一个综合性的社会改造方案,内容涉及到方方面面。尽管这些工作纷繁复杂,但是梁漱溟只用四个字,就概括了乡村建设的主要工作:“政、教、养、卫”。

政——县政改革。从梁漱溟1931年6月来邹平,到1933年7月的两年之中,国民党的政府机构一直存在,邹平当时并存着两套班子,两边的矛盾一直不断。邹平实验县的批复下来之后,国民党的县区政府机构全部撤消。实验县政府“裁局设科”,把原来的公安、财政、建设、教育四个局裁撤之后改为五个科,并进行合暑办公(类似于现在开发区的行政服务大厅),政府机关实行8小时工作制,建立考勤制度、例会制度等,县长、科长和科员们一样衣着简朴,没有特殊享受,和大家在食堂一起就餐,毫无官僚作风,政府工作面貌焕然一新,工作作风大为改观,工作效率大为提高!

 

实验县政府联署办公

教——乡学和村学。最能体现乡村建设特色的,是邹平的地方行政机构的改革。实验县把原来的7个区划为14个乡,在乡设乡学,在村设村学,把原来的乡农学校并入相应的村学和乡学之中。乡学和村学的特点是以教统政、政教合一,它们既是教育机关,也是地方行政机关。其结构都是四部分:学长、学董、教员和学众。“学长”是从全村和全乡选举一名德高望重的人担任,带有顾问性质,不负责具体事物,在乡学和村学中坐镇,发挥道德教化和矛盾协调的作用。“学董”是村学和乡学的董事会,有若干村理事、乡理事组成,是具体办事的,负责日常工作。“教员”是负责文化教育和科学技术的教师。全乡、全村的男女老幼都是“学员”,接受教员、理事和学长的管理和教育。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梁漱溟实际上是把大众教育、成人教育和终身教育结合起来,这与陶行知先生的教育有相似之处:社会即学校,生活即教育。

建乡学办学校,首先要解决校舍问题。原来有区公所的乡,把房舍改造一下还能行,但是另外新增的几个乡困难就比较大。比如,第四乡就遇到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为了解决校舍问题,实验县为第四乡想了一个权宜之计,就是先把新民村的寺庙改建成乡学的校舍。新民村这座庙的规模比较大,是一个四合院,北大厅供着碧霞元君像(邹平当地人俗称“泰安奶奶”),东大厅供着菩萨像,西大厅供着如来佛像。可能是受空间限制,老百姓也很会创造,让这几位神仙在这个院子里“联合办公”,香火倒是比较旺。考虑到当时的实际情况,为了减小工作阻力,第四乡学长王荫南几次到研究院和梁漱溟汇报情况,最终商议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房子一定要腾出来,但神像不能毁坏,具体办法是给几位神仙分家,把他们分别搬到其他地方供起来。施工这天,为了支持乡学的工作,梁漱溟亲临现场。结果,还是遭到当地村民的极力反对,围观的群众吵吵嚷嚷,一时聚集了很多。

这时,村里有个老秀才,叫吕梦白。他情绪非常激动,煽动着村民阻止施工,并把矛头直接指向在场的梁漱溟先生:“梁院长,你口口声声要建设乡村,要弘扬传统文化,你们这样干,不是破坏礼俗,破坏乡村吗?”接着也有人随声附和。

梁先生等他们把话说完之后,心平气和地对大家说了这样几层意思:第一,神像本来就是我们用泥巴塑起来的,既没有灵魂,也没有生命。第二,大家祖祖辈辈供奉它,烧香磕头,可是它到底为大家解决了什么实际困难?大家不还是照样过着缺衣少食的苦日子吗?第三,现在,我们兴办乡学,把大家组织起来,发展教育,让大家学习文化,学习技术,一起发展经济,这才是实实在在地为老百姓办实事啊!最后,梁先生又把目光转向那位老秀才说:象您这位老先生,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去刻苦攻读,而是一味地在这里求神拜佛,那您怎么会有今天的功名和学问呢?一席话,说得老秀才和闹事的村民都哑口无言,一场风波平息下来,庙里的神像也顺利拆除。几天后,第四乡乡学在新民村正式办公开学了。

在梁漱溟和研究院的努力下,到1937年7月的四年时间里,邹平共设乡学14处,村学285处,地方的自治和教育有了根本保障。

有人会问,乡学和村学就是建起来了,让老百姓参加学习,他们会那么听话吗?梁漱溟有办法:这就是:

“养” ——发展农村经济,解决民生问题。

梁漱溟认为,农民比较散漫,一盘散沙,要搞社会改造,进行科技教育,发展农村经济,最好方法是把农民组织动员起来,走合作化道路,给老百姓带来好处!梁漱溟建立的组织是什么呢?是合作社。

梁漱溟建立的第一个合作社是“梁邹美棉运销合作社”,1932年9月在孙镇霍坡村成立。邹平北部是传统的产棉区,但是本地的棉种已经严重退化,产量低,质量差,销路不畅。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研究院从美国引进了高产、高质的“脱立斯长绒棉”。本地棉花亩产量每年只有100斤左右,而这种棉花亩产量能达到150斤。并且,它的质地白,纤维长,有韧性,每百斤可以卖到46元,而本地棉100斤最高只能卖到38元。原来的棉农是一家一户的个体生产,棉商一直操控着棉花的收购价格。现在,合作社和实验户类似于现在的“定单农业”,对棉农负责技术指导、统一收购、扎花、打包,直接供给青岛、烟台等地的大型纺纱厂,并对外出口。这不仅解决了棉花的销售问题,还避免了商人的中间盘剥,保障了棉农的利益。

看来,种棉花是很有帐算。但是,当时大部分农民有个困难,那就是买种子、农药的资金不足。这个事,实验县也有办法:成立邹平金融流通处、信用合作社给农民贷款。但是有一条,农户个人不能贷,这是为什么呢?实验县为了引导农民走上合作化道路,规定钱只能贷给加入棉花运销合作社的农户。农民要贷款就要加入合作社,统一接受技术指导。很快,棉花合作社蓬勃发展起来:棉田面积从1932年的不到900亩,到1934年一下子增加到40000多亩,两年翻了四十多倍!仅仅三年,全县就建立了15个美棉运销合作社,在此基础上,实验县成立了梁邹美棉运销合作联合会。

除棉花运销合作社之外,实验县还成立了蚕业、林业、信用、庄仓、购买等六大类、307个合作社,社员近万户。

 

在孙镇成立的梁邹美棉运销合作社

在经济方面,实验县还组织农民兴修水利。当时,有一个水利工程影响比较大:疏浚杏花沟。

杏花沟,源于邹平南部的长白山,从西南向西北横贯邹平腹地,经过青阳、韩店、焦桥,最后汇入小清河,全长70里,是一条重要排水泄洪的渠道。由于河道常年淤积,从清朝嘉庆年间开始,南部山区的积水排不下去,在青阳浒山铺一带积水成湖,面积达35平方公里。因为湖底很浅,所以每逢暴雨,周围几百顷的农田常常被淹没,周围的农民深受其害。1935年,梁漱溟先生邀请水利专家进行勘测,设计方案,准备实施改造工程排水泄洪。

可是,这样一项造福百姓的工程,却让梁漱溟遇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困难。

第一个,正当工程准备开始,邹平却有一部分民众因为经济负担问题,到研究院找他集体请愿,要求取消工程。最后,梁漱溟想了两个办法解决了问题:一是请韩复榘协调,从周村调了一个旅的部队,帮助邹平疏通河道;二是原计划60天的工程,改为两期进行。这样,民众的经济负担减少了。经过几千军民的共同努力,邹平境内的工程顺利完工。

但是,梁漱溟又碰到了第二个难题!杏花沟流经邹平和长山两个县,疏浚工程需要两县相互配合才能完成。尽管邹平实验县与长山县县长袁明谦多次协调,但是,袁县长觉得工程对长山没有直接的利益,所以态度一直比较消极,迟迟没有动工。

据说,梁漱溟曾经专门为此事去济南面见韩复榘。果然,韩复榘不久就赶过来了。那天,韩复榘带人直接到了周村工兵营所在地,附近几个县的军政要人都集中过来听他训话。长山县袁明谦县长是自己骑摩托车赶过去的,结果迟到了。韩复榘很不客气地让他在一边站着,然后开始训话。他先谈了禁毒等几项其他工作,然后突然转过脸去,冲着袁明谦问他知不知罪。袁县长非常紧张,含糊其辞,韩复榘怒不可遏,高声责问他杏花沟是怎么回事,然后泼口大骂,越骂声越高,越骂气越大,说着说着,就脱下皮鞋,拉住袁县长,劈头盖脸地就打起来。旁边的人一下慌了手脚,急忙上前拉韩复榘。韩复榘最后指着袁县长的鼻子说:汛期之前拿不下工程,我要你脑袋!然后宣布散会。

结果,杏花沟工程很快就竣工了。有人说,这多亏了梁漱溟的努力;也有人说,也多亏了韩主席的那顿皮鞋!

在民生方面,实验县还积极改善邹平的医疗卫生条件,改良社会风俗:铲除婚姻陋习,禁止女子缠足、禁止吸毒赌博等等。

比如,当时邹平在婚姻问题上就有三大陋习:第一是男子早婚严重:小男孩十三四岁就结婚,小的甚至七八岁,过了二十岁再找不到媳妇,人们就怀疑这个孩子有问题。第二是女大男小:女的比男的大七八岁很正常,大十几岁也不稀奇。当时有这样一首民谣,形象地反映了这个问题:“十八岁的大姐九岁的郎,不象儿来不象郎。要说是郎郎又小,要说是儿不叫娘。”第三是女方索要财礼过重。

梁漱溟认为,这样的婚姻陋习必须铲除,因此采取“两手抓,两手都硬”的方法,一方面通过村学和乡村积极进行宣传教育,另一方面制定八条行政措施强制执行。其中规定:“男未满十七岁,女未满十五岁者,不能定婚”、“男未满十八岁,女未满十六岁者,不得结婚”、“女家收受男家聘礼不得超过一百五十元。”这期间,实验县政府处理了这样一桩婚姻,在当时产生了很大影响:

当时,邹平东范村有一个农民叫荣尊华,家里只有爷两个,他和一个6岁的儿子,烧火做饭,缝补浆洗不太方便,就给儿子找了一个18岁的媳妇。为了避开县政府,就偷偷定了婚。这件事情,乡学这边做了一些工作,但没做下来,最后实验县政府派人把荣尊华抓起来了。县长徐树人直接审问,对荣尊华进行了严肃批评,并扣留三天,命令他解除这桩婚姻。因为娶儿媳妇被县里抓起来了,这件事情一时被传为新闻。在实验县的努力下,邹平的婚姻陋习得到有效遏止。

就在乡村建设运动风风火火开展之际,梁漱溟却陷入了另一种担忧之中。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很快占领东三省;1933年打到长城一线,开始向关内进攻;1935年策动华北五省自治!梁漱溟明显地感受到了日本人的威胁。覆巢之下,焉有安卵?于是,他开始了另一项重大措施:

“卫”——组织乡村自卫。当时,梁漱溟组织乡村自卫,目的有两个:一可以整顿地方治安,二可以加强将来对付日本人。首先,实验县政府成立民团干部训练所,在下边的乡里组织联庄会,开始进行自卫训练。训练办法规定,每年冬季农闲时节集中进行训练,农村每25户为一闾,每闾选出2名18—25岁的青壮年。全县择优录取了1200名,分期在县城进行集中训练,每期2个月,以军事训练为主,同时进行成人教育。会员集中训练之后,按乡编为乡队,隶属于乡学。各村再以联庄会员为主,编为村组。到1937年,全县共训编乡队14个,村组107个,入编会员9794人。实验县还为这些民兵组织配备了枪支武器。

韩复榘来邹平视察时,见到邹平训练有素的民兵组织,非常高兴,对实验县和梁漱溟大加赞赏,并准备要把邹平的经验向全省推广!

 

乡村自卫的民兵和武器

 

(二)

韩复榘的话,正说到了梁漱溟心里。因为,梁漱溟搞乡村建设的目标,并没有把目标仅仅局限在一个邹平县,他是把邹平作为一个实验基地,等时机成熟之后,再把邹平的模式推广到全省和全国。按照现代新儒家思想,在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之间,走出第三条建设中国的道路!

梁漱溟是怎样来实施他这个宏伟的社会改造方案的呢?主要实施了三大举措:

第一,积极进行宣传报道:1931年10月研究院创办了《乡村建设》杂志和乡村书店,出版了大量文章资料,宣传报道邹平的乡建事业。在邹平的七年中,梁漱溟在杂志上发表49篇文章,并由乡村书店出版《乡村建设理论》一书。全国各大报刊也开始围绕邹平的乡村建设运动展开讨论,称道的也有,批判的也有。一时间,邹平在三十年代成为全国知名度最高的县级单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梁漱溟还想要大家亲自来邹平走一走,看一看。

第二,召开全国农村工作会议:1933年7月14日,梁漱溟在邹平发起召开了第一次全国乡村工作讨论会。来自河北、江苏、浙江、北平、上海等全国十几个省的35个乡村运动的团体派代表齐聚邹平参加会议。此外,金陵大学、燕京大学、齐鲁大学的代表也出席了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河北定县、江苏无锡和山东邹平,被公认为全国农村运动的三大中心,而邹平因为理论系统完善、实验规模庞大和成效显著,又被推为三大中心之首。

当时,许多社会名流和专家学者纷纷来邹平参观考察,大家比较熟悉的有国民党高级将领冯玉祥、张治中、四大家族之一的孙立夫、著名教育家马寅初、著名军事专家蒋百里、经济学家千家驹、著名学者熊十力等。同时,还有很多国际友人,如英国合作社专家石特兰、丹麦教育家马烈克、安迪生、贝尔斯莱夫、美国哈佛大学霍金博士等。

 

梁漱溟接见来邹平考察的国际友人

邹平的实验确实火了!但是,梁漱溟并没有满足于这些虚名,而是想搞点更实在的东西。

第三,扩大实验区范围:梁漱溟的乡村建设实验区在四年之中实现了“三级跳”:第一步,1933年7月省政府把荷泽与邹平一块正式划为实验县,直接受研究院的领导,研究院派副院长孙则让出任实验县县长,1934年在荷泽成立了乡村建设研究院第一分院。第二步,1935年山东省政府又把济宁专区的14个县划为乡村建设实验区,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的第一任院长梁仲华出任实验区专员。这样,梁漱溟的乡村建设实验活动,就由邹平一个县扩展到了整个鲁西南地区。第三步,1935年日本的侵略逼近华北,韩复榘和梁漱溟制定了一个具有国防意义的“三年计划”,把全省108个县划为10个行政专区,准备分三年把邹平和荷泽的经验推广出去。到1937年,实验区已经推广到全省的70多个县!不过,由于日本侵略的形势需要,这些实验县,没有完全按照邹平模式开展工作,重点抓的是乡村自卫工作。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日本全面侵华。1937年10月13日,日本军队打到了黄河北岸,邹平的形势十分危急。

10月14日一大早,梁漱溟匆匆赶到济南,在济南南部的千佛山找到韩复榘。韩复榘为了保存实力,并没有想真心在山东组织抗战。虽然梁漱溟用尽各种办法劝说韩复榘守住黄河防线。但是,韩复榘对他的这位“高级政治顾问”却一改过去的态度,对他的劝说不予理睬。这次谈话持续了5个小时,始终没有改变韩复榘撤军的决定。

10月16日,梁漱溟带领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工作人员被迫撤离邹平。

12月13日,日军占领邹平县城。

梁漱溟在邹平苦心经营了七年的乡村建设运动,在日军的进攻下灰飞烟灭,轰轰烈烈的乡村建设运动正式宣告失败!

 

(三)

有人说,如果当年没有日本侵略的话,梁漱溟的乡村建设运动就成功了。

实际上,整整七十年过去了,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止。历史,往往是越向后,问题看得越清楚。现在,我们可以得出的明确结论是:即使没有日本的侵略,梁漱溟的乡村建设运动也不会成功!这是因为,由于受时代和个人思想的局限,梁漱溟的乡村建设理论有三大致命缺陷:

第一,梁漱溟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缺乏正确认识。旧中国的灾难和破败,是帝国主义侵略和封建主义压迫的结果,而梁漱溟却认为是中国社会秩序的崩溃,是文化失调。所以,他去依靠军阀搞乡村改造:在广东,李济深倒了,他的乡治实验就走向失败;在河南,军阀战争一起,他的村治实验就宣告结束;在山东,日本一攻进来,他的乡村建设就化为泡影!

第二,梁漱溟不承认中国有阶级和阶级斗争。在社会实践中他分不清敌友,站到军阀政府立场来改造农民,实验县的乡学、村学和合作社的骨干,实际上也都是地方上的地主和豪绅。

第三,梁漱溟没有认识到土地问题的重要性。梁漱溟在乡村建设高潮时就感到一种担忧和苦恼:“号称乡村运动,但乡村不动”!但他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根本原因。实践证明,这正是共产党取得革命胜利的法宝: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不解决土地问题,农民就没有参与的热情和积极性。对人口占大多数的无地和少地农民来讲,梁漱溟搞的科学技术和合作社也就成了空中楼阁,只能画饼充饥!

难道梁漱溟辛辛苦苦进行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没有一点价值吗?实际上,乡村建设实验的价值,正越来越被我们重视,其有益的现实启示至少有三点:

第一,三农问题。梁漱溟主张以农为本,重视农村,强调农村对工业和整个社会的基础地位。这与我们党现在解决“三农问题”的认识是吻合的。另外,他认为决定贫富的不是土地本身,而在于农民自身的能力与素质,所以梁漱溟主张从乡村入手,以教育为手段,推广科技,走合作化道路,这对当前我们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第二,中国传统文化和现代化建设问题。梁漱溟希望以现代新儒家的精神重新构建中国文化和社会组织结构,实现国家的现代化,这场运动后来被学术界称作“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儒家活动”,梁漱溟被称作“最后的儒家”。作为一个思想家和社会活动家,梁漱溟的思考和探索涉及到一个世界性的命题:在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应该如何处理民族文化传统与现代化的关系!而这也正是我们国家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过程中,正在积极探讨的重大社会课题。

第三,知识分子的历史使命和责任问题。梁漱溟先生说,乡村建设运动就是知识分子下乡运动。他生在城市,长在城市,但是在中华民族的危机面前,他却和几百名知识分子,放弃舒适的城市生活,携家带小,来到农村,进行乡村建设,引进技术,培养人才,不为名利,靠得是知识分子救国救民的、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使命感,令人敬佩,令人景仰!这也正是我们中国中华民族薪火传承的、伟大的民族精神!

 

邹平一中老校的梁漱溟塑像                             黄山南麓的梁漱溟墓

70多年过去了,岁月的风沙并没有磨灭人们的记忆。梁漱溟的名字,已经成为邹平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梁漱溟当年建设乡村的梦想,目前在邹平大地上已经实现,邹平已经成为全国百强县。现在,县城黄山南侧的苍松翠柏之中,有梁漱溟先生的墓地,这里碑刻林立,风景如画,已经成为我县一处著名的风景名胜。邹平一中老校院内建有梁漱溟先生的塑像和纪念馆,每年都有大批国内外领导人和专家学者慕名来这里参观访问。梁漱溟先生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这些,更主要的是他的精神品格,以及对中国问题和人生问题的思考!

谢谢大家!

 

参考书目:

朱汉国《梁漱溟乡村建设研究》山西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

善锋《梁漱溟社会改造构想研究》山东大学1996年版;

艾凯《这个世界会好吗》东方出版社2006年版;

梁漱溟《忆往谈旧录》金城出版社2006年版;

郭蒸晨《梁漱溟在山东》人民日报出版社2002年版;

郭蒸晨《邹平轶事綴英》中国文史出版社2004年版;

邹平政协《邹平文史集萃》黄河出版社2007年版。

主讲人简介:

刘庆亮,1969年出生于台子镇店东村,1992年山东大学历史系毕业,2002年北京师范大学历史教育学硕士研究生班毕业。现为邹平一中历史教研室主任、师训处主任,中学高级教师、邹平名师、市学科带头人、市优秀教师、省教学能手、省教学改革骨干教师、国家级优质课和公开观摩课获得者、岳麓版教材培训专家团成员,发表论文48篇,出版教学专著5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