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西根大学教授迈克尔·奥克森伯格(Michel Oksenberg)。 1973年至1991年在密西根大学任教,于2001年去世。

1977—1980年间,他出任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主管亚洲事务。在此期间,他和卡特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以及美国驻北京代表伍德科克紧密合作,直接经手中美关系正常化的事宜,同中方进行磋商,最终促成中美建交。

1979年中美达成“互派留学生与学者”的总协议,当中包括由美中学术交流委员会来华进修委员会主席迈克尔·奥克森伯格主持的、到中国农村进行追踪式、连续性,蹲点式调查的“山东省邹平县区域性研究项目”。 奥克森伯格与邹平有着深厚的渊源。

中为奥克森伯格,摄于山东邹平。

日前,书籍《重访邹平:中国县城的适应性治理》 Zouping Revisited: Adaptive Governance in a Chinese County 出版。新书作者为戈迪温(Steven M. Goldstein)教授及戴慕珍(Jean C. Oi)教授。

戴慕珍与戈迪温合著《重访邹平:中国县城的适应性治理》。

戴慕珍(Jean Oi):斯坦福大学William Haas中国政治学教授

戈迪温(Steven Goldstein):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心研究员与哈佛大学台湾研究研讨会主任

问:这本书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戴慕珍:这本书主要通过观察邹平县来感受中国的变化。自1973年至1991年,迈克尔·奥克森伯格(Michel Oksenberg)教授在密西根大学任教。得益于他,自上世纪80年代我们有机会到邹平县进行参观考察。

80年代以来,该县发生来许多惊人的变化。曾是以农业为中心的贫穷小县城,现如今已成为中国最富裕的县之一。魏桥纺织工厂就坐落于此,该工厂是世界上最大的棉纺织品生产商之一。其最初只是一家小型合作工厂。魏桥纺织现已成为邹平最大的收入来源,远远超过曾是收入支柱的琥珀啤酒厂。

这本书并不是关于经济体制的变化,而是着眼于经济变化所带来的政治效应。旨在解释政府机构是如何管理复杂、快速变化的市场经济及劳动人口。

表面看来,这些机构的组织结构图和三十年前相比,相差无几。随着该县的发展,当地政府不断适应改变。这本书揭示那些看起来不变的表面,背后的故事。它解释了经济变革后的政治效应。

书中有一章论述了乡镇的发展,展现了一个曾经需要申领县级补贴的贫穷乡镇是如何致富的,并解释了为什么它所邻近的一些地区仍停滞不前的原因。

问:这本书的想法来源于哪里?

戴慕珍:2001年,当迈克尔·奥克森伯格发现他没办法战胜癌症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没办法完成关于邹平的书。当时我告诉他,我一定会让关于邹平的书完成的。

他后来叫魏昂徳 (Andy Walder),戈迪温和我一起讨论如何完成这本书。魏昂徳已经完成了《转型中的邹平》,现在轮到我们(戈迪温与戴慕珍)完成第二部分了。

戈迪温:迈克尔给我们留下了数千页的笔记以及对邹平官员的采访记录。我们没办法单独处理这么多笔记,所以决定每年带一些戴慕珍的学生到邹平,并在迈克尔笔记的基础上进行更新整理。

问:邹平最让你感到惊讶之处在哪儿?

戈迪温:我去过邹平两次。与戴慕珍他们不同,我是在2000年之后去的。我来自大城市,出生在纽约布鲁克林。我的学术研究方向是外交政策及海峡两岸关系。中国的农村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邹平竟与我想象中的中国农村大相径庭。邹平附近的乡镇更象是我印象中的中国农村,而邹平已经都市化。

戴慕珍:最令我惊讶的是它变化和发展的程度,太震撼了。

问:在研究邹平时,你遇到过的最具挑战性的事情是什么?

戴慕珍: 试图掌握该县不同方面,及不同程度变化。我们暂时无法完全回答为什么一个地方取得了成功,而它附近的地区却仍处于落后的状态。它们都处于同一个县里。这可能与当地的领导有关。我们与一些官员交谈过,发现有些人真的积极能干。另外一个可能性在于其地理位置,这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理解当地的语言也很具有挑战性。邹平的方言真是太难了,我们总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举个例子,在其方言中,“二“听起来很像“六”。有的时候我们没办法搞清究竟是“星期二”还是“星期六”。

迈克尔·奥克森伯格的中文非常有趣。他的中文还不错,不过他的一些中文词语带有邹平的口音。他生前总爱重复使用那些在邹平学会的词语。

戈迪温:对于我而言,如何提出合适的问题,这是个很大的挑战。我参与了他们很多的采访,发现很多人总是藏留着一些内容,你需要想办法让他们说出来。当你进一步推进之后,你能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制造帐篷的工程里,互相简单介绍之后,我们进行了如下的对话。“你们在中国的其他地区也有工厂吗?”“有的,我们在中国的其他地区也有工厂。”“在哪里呢?”“在新疆。”然后,你继续一步一步推进,丰富的信息就呈现而来。

受访者并没有误导你的意图,只要你进一步推进,他们会提供许多非常有用内容。

戴慕珍:采访仍旧是理解中国最主要的方式,与受访者讨论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是不能被其他任何方法所取代。你可以阅读大量的书籍和论文,但这些远远不够。亲自到当地考察,你会发现这是一个“信息金矿“。

我通常会在不同的地方问相同的问题。

问:你问的最多的问题是哪个?

戴慕珍: 你工作中,都遇到哪些困难?然后你就知道他们遇到的困难。是如何去管理工厂/人民的。

问:关于迈克尔·奥克森伯格教授,你最喜欢的回忆?

戈迪温:我和迈克尔一起读的研究生。他对中国总是充满了热情。他告诉我他第一次去中国的故事。大概是1972年,在长城上,他问他身边的一个人:“我是你第一个见到的美国人吗?”他总是喜欢问这个问题。那个人回答:“不是的,我在朝鲜见过很多美国人。”迈克尔当时以为是“朝”县。所以,他之后一直问这个“朝”县是什么样子的。很快,他意识到,这个人指的是“朝鲜”,他是一位朝鲜战争的退伍军人。

(2018年8月国务院同意撤销邹平县设立邹平市。)